1
我是个完全不相信神秘的人。在科学如此普及的当下,我既不相信有上帝保佑着我们,也不相信暗处有鬼魂出没,但接下来我要说的一切,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。如今我握笔的手还在不停地打颤,心脏也如同摆钟一般沉重地敲击着我的胸腔。那个东西依旧时不时在我眼前浮现,巨大而又恐怖。自那以后每晚我都会做梦,我梦到自己坠入了大海,漆黑包裹着我,如同在粘稠的泥浆中,亦如同在昏暗的地狱中,令我无法呼吸,生不如死。我预感到灾难终会发生,就像启示录里记载的一样。水,孕育了世间万物,而世间万物也终会沉寂于海洋之中。
那一天在山中,我骑着马踏过潮湿的小路,缓缓前行。虽然这里的路没有像城镇里那样修缮过,但大概是因为走这条路的人很多,地面没有惹人厌的杂草,还算好走。道路并不陡峭,只是晨间的浓雾尚未散去,四周模糊不清,让我不敢对周围的环境放松警惕。不仅如此,天空也乌云密布,暗淡无光,要不是我清楚地记得自己出门时是清晨,不然还以为现在已经是傍晚了,这让我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孤独与压抑。
至于我为何要到这种地方,是因为在今天早上,我收到了一封来自老同学泰勒的一封信。他在信中说自己的妻子因病去世了,他悲痛欲绝,希望我能有空过去陪陪他,顺便叙叙旧。我们最开始确实是亲密无间的好友,但自打他有了妻子后,我们之间仿佛垒起了一堵无形的墙壁,他有了自己需要为之奔波的事情,渐渐地也就不再与我相互往来了,只有他结婚的那一天我们见了一面,自那以后便再也没联系过。几年没见,他们夫妻二人不知何时乔迁到了一座小山庄里。我认为这是一件不可推脱的大事,便赶忙吃完早饭,骑上马,按照信中所写的位置出发了。
没想到他现在住的地方如此偏僻,四周丛林茂密,但是几乎寂静无声,只有偶尔从远处传来的乌鸦的鸣啼。路旁的杂草时不时会传来沙沙的响声,或许有动物在草丛中穿梭,但是每当我勒马仔细观察,都看不到一丁点儿动物的身影,也没有感觉到有风吹动,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也不清楚,只有一股莫名的不安笼罩在我的心头。
走了一段时间终于豁然开朗起来,到了一片空旷平地,边缘是陡峭的山崖,此时雾也变得稀薄。放眼望去,远处尽是高低起伏的山峦,浓郁的绿色如同地毯一般包裹在山间,有的高山不甘示弱,直冲云霄,在薄雾中若隐若现。单看眼前这些群山倒也算是个好风景,本来心情应该有所好转,但是顺势向下看去,在山崖的下方,群山环绕的中心,一片巨大的湖泊尽收眼底。奇怪的是,这片大湖的水不是碧绿色,也不是蔚蓝色,而是深邃而浓稠的黑色。湖面上没有任何反射的光芒,也没有任何物体的倒影,静得可怕,不见一丝波澜,仿佛所有东西都被深深地吸入了进去,无一逃脱,无一幸免。
我不禁倒吸了口凉气,好像有一群蚂蚁顺着我的脊髓爬到了大脑,令我头皮发麻。我摇了摇头,想让自己清醒一些,我不断提醒自己,是自己看不清楚而胡思乱想导致的幻觉。但是我心中那股莫名的恐惧感却怎么也摆脱不掉,明明自己身处空旷之地,却总感觉附近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。我回头看了看,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片茫茫的树林。我调转方向继续赶路。行了一段时间,抬起头,不知何时,一座巨大的宅邸已在远处出现了,它静静地呆在那里,茫然地等待着过路人的拜访。我料想那必定就是泰勒的庄园了。
2
我下了马,敲了敲面前高耸的黑铁门。
等了一段时间,只听到一阵嘈杂的金属碰撞声,大门打开了。一个面容苍老的男人从门缝里探出了头,狐疑地上下打量着我。
“你好,我是泰勒先生的朋友,收到了信件来此拜访。”我抬了抬帽子对他说。
“哦,哦!”他好像想起了什么,一改之前怀疑的神态,露出了灿烂的笑容,“老爷的朋友是吧,你的事我已经听说了。我是管家托马斯,快进来吧!”
他拉开了大门,示意我进去,这时我才得空仔细看清他的容貌:他有一头稀疏的白发,戴着一副玳瑁眼镜,样子显得颇为和蔼;肥胖的身躯外面裹了一件古朴的大衣,走起路来脸上的赘肉都在随着步幅抖动,令人忍俊不禁。
老管家接过缰绳,将我的马牵到马厩拴好,随后便带我前往宅邸。我跟在他身后,走在石头铺成的湿漉漉的小路上,阴森森的宅邸近在眼前。与其说是住宅,它更像是一座古堡,墙壁由灰暗的石砖堆砌而成,暗处布满的青苔与石砖上粗糙的纹路诉说着这座宅邸悠久的岁月。虽然这座建筑看上去坚固得无可挑剔,但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它摇摇欲坠的,好像在看不到的地方留有裂痕,只要碰触它,宅邸马上就会坍塌。忽然我感到一阵眩晕,一阵恶寒,一阵心悸,我的双腿仿佛快要无法支撑我站立了。
“怎么了?”老管家站在门口望着我。
“没什么,”我回过神来,发现自己刚才一直呆立在原地,“这里一直都这么……安静吗?”
我本来想说“死气沉沉”,但是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,好像不太合适,就改了口。
“并不是,”托马斯摇了摇头,“刚搬进来时庄园里还经常能看到小松鼠或者小麻雀之类的动物,但最近经常在附近发现这些动物的尸体,渐渐的也就变得越来越寂静了,鸟儿也不飞了,松鼠也没影了,你说奇不奇怪。”
说话间,托马斯打开了宅邸的大门。屋里面十分昏暗,虽说没有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,但也很难想象里面会有人居住。他提起门边的煤油灯并点燃了它,周围被照亮了一部分,但依旧是勉强可见的程度。几个烛台架静静地立在旁边,上面空无一物,只有些许白色而又浑浊的印记,台子上面布满了灰尘,应该是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用过了。我询问他住在这样的环境下不难受吗,他只是对我尴尬地笑了笑,说是不想再浪费买蜡烛的钱,也没有空去打理这么空旷的空间。“而且我也很纳闷老爷为什么要买下这么大的房子,据说这片庄园卖价不高,便宜实惠。但我也没有三头六臂,光凭我一个人可打理不来!”他说。
我一边听他抱怨,一边跟着他走过大厅。大厅墙壁的中央挂着一副人像油画,是一位穿着西服的绅士,但我并不知道画的是谁,不像是我的朋友,也不像是他的家人,有可能是庄园的前任主人。但从其绘制的精妙程度来看应该出自一位名家之手,只是人像的眼睛忧郁而狡诈,好像一直在盯着我看,令我感到不舒服。随后我们来到了一处狭长的走廊,两侧的落地窗印着如同蟒蛇斑纹一样的泥点,透过窗子可以模糊地看到外面的草丛。周围寂静得可怕,我们的脚步声响彻整个房间,自打进入这个宅邸我就一直精神不振,魂不附体,而这位管家恰恰相反,他的面容一直精神焕发。
我们又上了一层楼梯,不知道走了多久,终于,托马斯停在一扇门前。“老爷就在里面,”他说,“我去厨房给你们弄点儿吃的。”说罢,他便朝着走廊的更深处走去。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这位老朋友了,不由得有些紧张,顿时化作了一只踌躇不前的蜗牛,小心翼翼地用触须探测着前方的未知。我在心中偷偷地哂笑自己,无论做什么事自己都这么畏畏缩缩的,这份畏缩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我的神经上。唉,真是上不了台面啊,我到底有什么可紧张的呢?我捋了捋领子,掸了掸衣袖,伸手敲了敲门。
“请进。”
一阵模糊的声音从门的另一头传来,我推开门,不由得吓了一跳。在我的面前是一个面色憔悴的男人,他颧骨突出,脸颊瘦削,鼻梁高挺,一双眼睛黯然无光,如同海洋一般漆黑而深邃,紧贴在下面的黑眼圈使他显得更加疲惫了,似乎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一样。他的样貌与我印象中的老友大相径庭,不知道这些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变成了这样。
男人坐在沙发上,干燥的嘴唇向上翘了翘,努力向我表现出开心的样子。“好久不见,你终于来了。”他的声音如同浸泡在深水中发出来一样,低沉而模糊。此时我的心中莫名燃起一股怒火,压抑了多年,残存的死灰在这时突然迸发出了火星。
“你这么多年都不和我联系,遗忘了自己的老友,现在倒想起我来了,嗯?”我生气地对他吼了起来。
“抱歉。”他没有再说什么,只是苦笑着低下了头。
这时我也反应过来,是自己有些太激动了,他刚失去妻子,实在没必要一见面就说这么过分的话。我坐在旁边的沙发上,继续说道:“就算再怎么忙,也不要把自己的朋友忘记呀!还记得当年咱们两个一起去旅游的事吗?你比我更擅长与当地人交流,而我更擅长做规划,咱们俩去了好多地方,你还有印象吗?自从你不再与我联络,我就每次都一个人旅游啦,虽然一个人依旧不失乐趣,但是我还是更怀念有朋友陪伴的时光。”
之后我们又聊了很多往事,然后又聊到了他的妻子。我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,他说搬到这里后,妻子不知怎么就患上了肺炎,没过几天就去世了。牧师说这座宅邸有邪恶的鬼魂作祟,他的妻子被鬼魂附身了。
“去他的,哪来什么鬼魂,”我不屑地说道,“不如聊聊别的吧,对了,你最近还在练小提琴吗?”
3
打上学那时起,泰勒就热衷于拉小提琴。还记得那时,他在宿舍里练习空弦,吵得附近的学生跑过来敲我们的窗户,当时他拉小提琴的水平还不错,也不知现在如何。
泰勒从他的卧室里把小提琴拿了出来,站在客厅中央。他侧头夹住琴身,用他那竹节一般又细又粗糙的手指捏住琴弓,缓缓地贴在琴弦上拉动。琴弦剧烈地振动起来,发出了锐利的尖啸。他拉动的幅度时而舒缓,时而紧凑;舒缓时,琴弓如同清风吹拂,声音悠扬婉转;紧凑时,琴弓如同跳着踢踏舞步,声音欢快激情,短促有力。
霎时间,屋里不知为何变得阴暗起来,泰勒闭上了眼睛,双手不住地颤抖,好像上了发条的人偶,着魔了一样快速地来回拉动琴弓。曲速逐渐加快、加快,变得越来越快。琴声也越来越锐利刺耳,逐渐走向癫狂。我怔住了,在我面前的好像已不再是人类,他变成了一匹饿狼!饿狼贪婪地啃食着手中血淋淋的鲜肉,赤裸裸地展现着自己残暴、血腥与疯狂的本性。我不知所措了起来,突然窗外隐隐传来几阵哀鸣。没过多久,一声巨响在我的耳畔炸裂开来,窗户瞬间被冲开了,一股凛冽而刺骨的寒风撞了进来,隐形的死神跨入了屋内,抹杀了壁炉炽烈的火焰,收割了烛台可悲的微光,一瞬间,一切温暖与生机不复存在。琴声此时戛然而止,唯有寒冷与死寂充斥在这里。
屋内暗淡无光,狂风吹打着窗门,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,窗门不住地拍击着屋内的墙壁。泰勒穿着粗气,脸色煞白,冷汗像蚁群一样从额头一大片一大片地渗了出来。我惊吓得说不出话,傻愣愣地瞪着他。就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,我打了个哆嗦,是骤降的温度将我拉回了现实。
“你怎么了?”我不安地问道。
他摇了摇头,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茫然地看了看我,嘴里不住地嘟囔着什么。
“你等一下。”我说道。因为屋里实在太冷了,我急忙关上了窗户,找来火柴重新点燃了壁炉。忽然我感到喉咙一阵火燎般的难受,“水……水在哪?”我问泰勒。泰勒只是蜷曲着身子,双手抱着头,嘴里依旧在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。我走到他近旁才勉强听清:“它附身了……马上就会毁灭……我们谁也逃不掉……”
我对他莫名其妙的举止感到恼火,我使劲晃了晃他的肩,说道:“你冷静些!”
干燥难忍的喉咙让我更加焦躁起来,这时我才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。
“等等,托马斯先生哪去了?”
忽然,远处传来了一声惊恐的尖叫。
4
我推开门朝走廊深处望去,远处一片漆黑,如同狭长的洞穴。我转过身,从桌子上拿起煤油灯并点燃了它。“你先在这里等我,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!”我冲泰勒喊道。
我举起油灯,向尖叫传来的方向跑去。走廊两侧高耸的烛台上的蜡烛都是熄灭的,每经过一扇门我都打开检查一遍,卧室、卧室、卧室……该死,怎么这么多卧室!直到转过了两个拐角,我遇到了一扇打开后是餐厅的门,此时的我已经气喘吁吁,灼热的喉咙让我更加痛苦难耐。我不断抱怨着这座宅邸的庞大。
我举起灯仔细观察周围,墙壁的窗户敞开着,白纱窗帘随风而动,像舞者飘动的裙摆。屋内的中心位置摆放着一张又长又宽的大餐桌,餐桌的另一头隐藏在阴暗中,它大的夸张,好像没有尽头。但是我发现餐桌上的餐具混乱不堪,盘子的碎片散落了一地。桌布也十分凌乱,有几抹暗红色的痕迹狂乱地倾洒在了上面。不,不只是桌布,甚至地上也有,仿佛有人拿着笔刷在画布上胡乱地涂抹颜料,不断延伸至黑暗深处。我感到有些寒冷,不知是窗外吹进来的风弄的,还是我已经开始感到害怕了,不管怎么说,我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。我沿着痕迹缓缓走了几步,突然远处有一团黑影在缓慢地蠕动着,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。我看不清它的样貌,但我肯定那不是人类,但又不清楚是哪种动物,因为它没有发出任何叫声,实在是太安静了。我小心翼翼地向着那团黑影走去,它好像是察觉到了我的存在,一眨眼的工夫就以矫捷的动作飞快地跑开了。地面上红色的印记如同足迹一样继续延伸,好像是在勾引着我继续往前走。
我顺着印记走去,穿过餐厅的后门,拉开了隔壁的厨房门,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扑面而来。我看到地上掉了一副摔碎的眼镜,那不是别的东西,正是老管家托马斯的玳瑁眼镜。我的心脏跳动开始变快了,慢慢抬起油灯,在我的面前有一条手臂,上面还挂着破碎的古朴布料,而在手臂的另一头,一条像是巨大的鼻涕虫一样的生物在蠕动着,它张开血盆大口,里面锐利的牙齿一圈套着一圈,啃食着一团肥胖的烂肉。这时,有几个细长的“鼻涕虫”流着黏液飞速向我爬来。我什么都没想,脑中一片空白,甚至都没意识到叫喊。忽然有一只手拉住了我的胳膊,“快跑!”那个人对我喊道。是泰勒,我回过神来,身体就像上满了发条一样拼命地狂奔,头都不敢回。我能感觉到那些怪物正在追着我们,而且那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近,当我们快跑到宅邸门口时,那些声音几乎是从耳边传过来的。这时,一条黏糊糊的触须散发着恶臭缠住了我的胳膊,泰勒撞开了大门,用力将我拉了过来,并狠狠地将我往门外推去。
我挣开了触须,跌出门外,但是那群鼻涕虫一样的触须将目标转向了泰勒,成千上百的触须饿虎扑食一般疯狂地缠住了他。“快跑!别回头!”他冲我喊着,喊得撕心裂肺。忽然,成百上千的巨大触须从地里钻了出来,沿着宅邸的墙壁攀爬而上。触须长满了又细又长的尖刺,密密麻麻的绒毛布满其上。几张可怖的大嘴在触须上面咧开,里面套了好几层恶心的尖牙,像深海鱼类的嘴一样。眼前的场景只能用地狱形容,恶魔正在用污秽的肉瘤蹂躏着人间世界。
我爬了起来,什么都没有想,没有任何迟疑,也没空顾及自己的马,转身继续朝铁门的方向飞奔。一阵巨大的声响,触须将宅邸碾碎了,石砖开始飞泻下来。我疯狂地拉扯门闩,推开铁门,继续跑。我的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,脑中只有活下去的欲望,我痛恨自己,痛恨着自己的没有迟疑,痛恨着自己的贪生怕死。不知跑了多久,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之前来时那片空旷的平地上了。
我向宅邸的方向望去,之前高耸的宅邸,如今已半个影儿都没有了,只有几条若隐若现的细长的影子在胡乱舞动。我摸了摸脸,不知何时眼泪早已从我的眼角流了出来,现在已经冻成了一层冰霜。我从悬崖向下望去,雾早已散开,那时的黑湖变得一览无余,它好像有某种魔力,吸引着我向那里看去。这时我才发现,那片湖并不是纯黑色,周围还有一圈皎洁的白。忽然,黑色的湖好像开始慢慢移动。我揉了揉眼睛,是的,没错,它在向我这边移动,黑色挤掉了近处的白色,而远处的白色变得更多。
我意识到了什么,不敢接受这一现实,因为这实在是太可怕了。我慌忙转过身,接着跑了起来,如果我没看错,那湖面不是平的,而是微微隆起的。
不……那根本不是什么湖,而是一只巨大的眼睛。
该死的,它刚刚是在往我这儿看呢。
5
回过神来,我已经回到镇上了。之前发生的事情像做梦一样,但我看了看胳膊上被勒过的痕迹,以及近乎虚脱的身体,确信这就是真正发生过的事。我快要饿死了,我疯狂地啃食家里剩下的饭菜,但每当看到肉我都会反胃,而看到水我便充满恐惧。之后我又睡了一觉,睡了整整一天,我时不时被噩梦惊醒,从窒息中醒来。每到夜晚我都会想起那只眼睛,它好像一直在深邃的黑暗中盯着我。
我将这事告诉了镇上的警察,也告诉了自己的朋友,没有一个人相信我说的话,他们都认为我疯了,让我找个医生看看。
但我觉得事情不会就这样结束,因为它还在那里,它在深渊中注视着你,而我们的世界早晚会像那宅邸一样,被触须所支配。欢笑吧!享受吧!趁着这劫难还未到来,享受这份短暂的,表象的快乐吧!到了那时,世间万物终会沉寂于海洋之中!
文章评论